渡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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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洺川僵了一瞬，心裏五味陳雜的，像是有千百只手揪著他的心臟擰。
他自知他站在女廁門前，並不是什麽很光彩的事情。
但他剛才也就是擔心她，想知道她是不是躲裏面偷偷哭了。
小心撇頭看向郁夏，裴洺川盯著她那雙被淚水沾濕的倔強的眼睛，心臟發酸抽搐一下，隨即裏頭憑空生出一道聲音冷哼，嘲笑他的舉措。
知道她哭了又有什麽用呢？
他又沒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旁，替她撐腰。
無力湧上心頭，裴洺川低下頭，後退幾步，讓開位置。
郁夏從他身旁徑直走出去。
聽著她的腳步聲稍微遠了點，他才擡眸，望向她的背影。
郁夏這些年來瘦了很多，露在外面的脊背更顯單薄。
裴洺川喉結動了動，忍了幾下沒忍住，出聲叫住她。
“我叫人給你買衣服了，馬上到，你等等換上再走吧。”
郁夏聞言，腳步慢了下來，往前走了兩步之後，停住。
覆雜的情緒湧上來，她眉頭輕皺一下，轉過上半身，輕輕搖了一下頭，禮貌地回拒他，“不了，謝謝。”
說完，郁夏果斷回頭，步履快速地朝前離開。
裴洺川還想說什麽，囁嚅了一下，最終沒有發出聲。
看著郁夏離去的方向，他心裏有了大概的猜測，一邊往外走，一邊拿出手機聯系李助理。
快到門口的時候，小徐跑著找了過來。
遠遠看到裴洺川，她喊了幾聲裴總，喘著粗氣停到裴洺川面前，將手裏的袋子舉高，“裴總，衣服到了。”
裴洺川低頭掃了一眼，停頓片刻，
“自己留著穿吧，要是尺碼不對，去店裏換一件。”
裴洺川說完就離開了。
小徐不明所以，站直來，氣都一下不會喘了，迷惑地看了一下袋子，楞在原地啊了一聲。
*
從廁所拐出來，郁夏第一時間去剛才發生爭執的地方，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監控。
發覺就在逢冬攔住她的正前方，有一個攝像頭，郁夏眼睛亮了一瞬，揉了揉哭得有些腫的眼睛，小跑著去找監控室。
見到保安，郁夏跟他溝通，想要調監控來看。
保安耐心聽完，看出了郁夏的急迫，直言，他也想幫忙的，但是有規定，監控室不能隨便進，監控也不能隨便調，除非有身份證明和上級批示。
郁夏又問保安大叔要他領導的電話。
她第一次打過去的時候，說明來由，那邊語氣冷淡，並沒同意。
郁夏聽出那人的敷衍，心臟下墜，深感無力。
看人下菜碟這事，她自打進入社會就沒少見，此刻也見怪不怪，知道她再求那人也是沒用的，如今她出了這樣的事，但凡一次求不成的事，再求一次，結果也大差不差，反而熱臉貼冷屁股，沒了面子又不討好。
她放下手機，仰頭看著門裏的保安，最後又試著求了一下他，“拜托你了，就讓我進去查一下吧好嗎？你就說你出去上廁所去了，不知道我怎麽進來的，後果我來承擔。”
保安很為難，“只要這裏出了紕漏，沒什麽誰替誰擔責的說法。你，這……誒，我不好辦的。”
保安年紀也不小了，看上去是老實人。
剛才也就是她太心急，沒考慮後果。
一想到要他為自己買單，郁夏心裏也過意不去，她抿唇笑笑，同保安致謝，不打算再繼續糾纏，預備離開。
忽而攥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郁夏拿起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。
是前不久剛拒絕了她的電話號碼。
不知道對方什麽意圖，遲疑片刻，郁夏有些好奇地接通，放到耳邊。
“餵。”
“誒，是郁夏小姐嗎？”那邊的態度突然變得恭敬，郁夏差點沒反應過來，像是不小心接通騷擾電話時那樣，心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“嗯。”郁夏簡潔回答了一個字。
“啊，是這樣的，我們核對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來賓名單，確認您是我們邀請的貴賓。我們已經跟監控室的工作人員說了，要是您有什麽需要，想要調看監控，直接報姓名就可以的。”
對面突然就松了口。
郁夏楞了一秒，在那邊柔和的說話聲中，沒來由地想起剛剛跟在她身後的人。
是他嗎？
郁夏心生懷疑。
畢竟她如今聲名敗壞，求人辦事難如登天；而他手握權勢，不是能夠隨意被詆毀忤逆的人。
“你好女士，您在聽嗎，還有什麽問題嗎，可以跟我們反應，我們會為您解決的。”
郁夏攏回思緒，“沒有了，謝謝。”
她迅速掛斷電話，往回走。
監控室裏，保安也像郁夏一樣才掛斷電話。
他看向外面，打開門，朝郁夏招手，笑著說，“進來吧，上面同意了，你剛剛也接到電話了吧。”
郁夏笑笑，點頭，走進去。
她跟保安詳述了一下案發的地址，自己同時也在屏幕上挨個找。
但是她才剛描述完地址，保安表情便僵住，話也不再說了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。
郁夏停下查找的動作，看著他問，“怎麽了？”
保安雙手交握在身前，有些局促地跟她解釋，“你說的那個監控探頭，前段時間就因為老化不工作了，聯系了外面，本來要過來換的，但不是想到這幾天要舉辦什麽盛典，要布置其他地方，時間急，上面的領導就改了主意，讓換這個探頭的晚點來。”
一番話像是晴天霹靂。
郁夏楞在原地，捋直了思路，才又重新開口，不死心地再次向保安確認。
“所以……那個攝像頭，現在是壞的？”
保安表情窘然，像是因為沒幫到郁夏而不好意思，緩慢地點了一下頭。
郁夏看出來了，心裏雖然失落，但不想讓保安心理負擔太大，搖頭笑笑，“沒關系的。”
“那你還有什麽辦法找到別的證據嗎？”保安關心地問。
郁夏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她也不知道事情未來的走向是什麽，又會不會有新的臟水潑到她頭上。
她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，掩藏住內心的苦澀，“會有的。”
對，
會有的。
郁夏坐在出租車上，在心裏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。
想著畢竟是自己第一次跟組，郁夏沒敢耽誤，先前就訂好了當天往返的機票，從租禮服的地方出來，便立即往機場趕。
剛才耽誤了不少時間，現下留給郁夏的時間並不寬裕。
出租車剛停下，郁夏拉開門就沖了出去。
司機習慣性回頭看了一眼，發現堆在後座的紙袋子，朝郁夏大喊一聲，“東西忘拿了。”
郁夏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麽行李，輕輕松松走了一路，被這麽一叫，呆了幾秒，回頭一看，發覺腳下的紙袋，才彎下腰提起來。
“謝謝啊。”郁夏笑著對司機揮手。
司機搖搖頭，打著方向盤掉頭，關上了窗戶。
她提著紙袋進了航站樓。
紙袋裏面是獎杯和換下來的禮裙。
這禮裙她本來是要還回去的，但店家看到有汙漬，說要按照原先說好的索要賠償。但不知道為什麽，看著這綠色裙子，郁夏突然生出想要將它買回去的欲望，盡管它並不是什麽日常款式，也被弄臟了。
問了一下需要賠償的金額，又問了一下買下來的價格，郁夏一咬牙，直接將它拎走了。
而手上的獎杯沒地方放，郁夏隨手把它丟進了紙袋子裏。
但說實話，獎杯的歸宿本沒有這麽簡陋。
郁夏之前的計劃，是在領完獎之後，帶著獎杯去買一個合適它的禮盒。
不過現在看來，都不重要了。
獎杯在哪都一樣。
……
落地安澤的時候，郁夏擡手看了一下表。
指針正好指向一。
淩晨一點了。
看完時間，郁夏將手機開機，打開流量，立馬就有一條信息彈出來。
【先前我有試著拿這兩本書練習做調色盤。所以這兩本書，我都詳細看過。這調色盤已經做的很詳細了，沒什麽要補充的了】
過完安檢等著登機這段時間，郁夏翻出了逢冬當年指控她的圖文，又找出自己當年回擊逢冬的調色盤，委托了專業的人員，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補充的。
既然監控用不了，就只能從留有證據的地方下手。
那邊很快接單，郁夏本以為要等很久，沒想到一落地，他就給出了回應。
她放下手機，看向狹窄過道上擠滿的人，打消起身拿行李的想法，預備等一會再動身。
調色盤如今準備周全，就差回應那條逢冬汙蔑誹謗她，靠不正當關系上位的言論。
正想著，林虞楨阮遂安相繼給她打來電話慰問。
郁夏一一回答過沒事。
阮遂安怎麽都不信郁夏現在真的沒事，不停地問郁夏在哪，想即刻過來陪她。
郁夏好說歹說，同她承諾過一回賓館就給她打視頻，這才讓阮遂安打消了顧慮。
倒是林虞楨，讓郁夏有點大吃一驚。
據郁夏所知，林虞楨離開安澤之後，照舊開了一家很是愜意有格調的小店，具體做什麽郁夏不太清楚，但她這次打電話過來，第一句話先是安慰過郁夏，隨即第二句話便問，“要不要我幫你撤個熱搜。”
“你要是不喜歡他們這樣說你的話。”
郁夏啞口一瞬，不知道林虞楨現在在娛樂圈到底有什麽人脈，能這麽輕飄飄且有把握地說出這麽一句。
她感到心動，但還是拒絕了。
雖然撤熱搜的提議很好，但這一來，雖然耳根子清靜了，卻無端落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。
她本來就清白，沒必要。
郁夏拒絕後，林虞楨還是有些心疼。
林虞楨應該是看過了網上那些不好的言論，又好聲好氣地跟郁夏說，“小夏，網上那些話你別看，我知道你幹不出這樣的事情。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你反悔了，或者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，都可以給我打電話。”
郁夏抓著手機，輕點一下頭，因為林虞楨的話，莫名有種被托底的感覺，她扯起唇角，
“好，謝謝姐。”
……
早晨八點，郁夏以別扭的姿勢睜開雙眼，調整了一下姿勢，看著斜在一旁，翻起來的平板，趴過去，也沒顧得上管肩膀處的酸痛，又看過一遍自己打出來的文字。
這是她昨天花了一整夜敲出來的最終版本。
看了看時間，快到上班的點了，郁夏一咬牙一狠心，敲下回車，發送出去。
屏幕上的黃色圓圈轉了轉，郁夏的心跟著怦怦跳。
顯示發送成功後，郁夏盯著下面空白的評論區看了幾秒，越看越焦灼，於是反手一扣平板，從床上蹦起來洗漱去了。
……
同一時間，裴洺川的家裏，李助理坐在沙發上看著搜集出來的一堆信息，打了個呵欠，“裴總，都查出來了，你過目一下。”
裴洺川也是一晚上沒睡，眉眼間有些疲態，但他捏了捏眉骨又打起精神，快速瀏覽過李助理發來的文件，眉頭逐漸松動。
他點開微信，鼠標挪到郁夏頭像旁邊。
猶豫片刻，鼠標又移開，裴洺川點下何蕓的頭像，把文件轉了過去，又對沙發上的李助理說，“把你整理好的這些發給郁夏。”
何蕓那邊收到消息第一時間回覆。
【？】
裴洺川見了，不回，叉掉對話框，問，“十點是不是有個會，你先去客房裏休息一下吧，等會直接出發。”
沙發旁的李助理遲遲沒有回覆。
這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，裴洺川有些奇怪，又試著叫了他一聲，“李助理？”
就在這時，李助理突然慌張地站了起來，拿著手機往裴洺川這邊跑。
“裴總。”
裴洺川剛把眼鏡摘下來，看遠處的時候，視線還是有些模糊。
不習慣這樣的視野，他擰了擰眉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這個……”李助理有些著急，看看裴洺川又看看手機，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挑明，只將手機遞過來，“您先看看吧。”
裴洺川接過手機，拎起眼鏡單手戴上，垂眸看向屏幕上成段的文字，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讀過，那雙漆黑眸子裏的光，倏忽黯淡下來。
——
郁小夏夏：
各位讀者朋友，廣大網友朋友們大家好。
由於我的個人原因，占用了公共資源，我感到無比慚愧，在這裏向大家致歉。
其次，我想指控逢冬昨夜在網文盛典上，貿然扭曲事實的行為。
逢冬在去年就曾發文說我抄襲，後來因為缺乏證據，這件事情不了了之，我也沒有追究到底。
沒想到不追究換來的是她變本加厲的造謠。
為了避免胡亂結尾，為往後帶來的無限後患，昨天，我又完善了當初我自證的調色盤，並且附了鏈接在末尾。
除了抄襲一事，昨天，逢冬女士又在公共場合發表有損我名譽的不實言論，在場外卻又跟我坦白，說她非常喜歡我的作品。她的行為與言論完全不一致，這讓我不得不對她的企圖有所懷疑。
接下來，我會解釋昨晚大屏上的內容。
逢冬在大屏上放出的圖片，是事實沒錯。不存在p圖。
那個模糊的身影正是裴洺川裴總，劇組的資方之一。
但我的小說並不是因為我跟他有關系，才寫成了這個樣子，才得到了那麽多好評，又得到了很多家影視公司的版權競價。
我和他確實曾經存在戀愛關系，但一切走到現在都已經結束。
雖然彼此家世並不對等，但拋開那些，我認為我們是愛得旗鼓相當的戀人。
後序如果逢冬女士還不依不饒，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跟你清算。
……
“裴總。”
李助理忐忑地站在書桌旁邊，兩手交叉在身前。
裴洺川收回視線，把手機遞還給他。
“現在……怎麽辦？”李助理問。
裴洺川低頭沈默不語，半晌擡手，想要扶眼鏡，手卻歪了一下，於是他指尖回收，搖椅轉了半圈，用手背抵著邊框往上推。
“你不用管這件事了，等會要開會，先去休息。”
*
郁夏今天去上班的時候，特意戴上了口罩。
昨天出了那事以後，不知道是不是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解決問題，她一路上都還好好的，打車坐飛機一切都正常。
但今天發完微博，郁夏莫名地有些害怕人群，手機設成了免打擾，不敢看收到的評論，更害怕別人投來的打量視線。
今早一想到出門，她便有些怵，換好鞋在門口像是罰站似的站了十分鐘，直到時間快來不及，要遲到了，她才沖出門。
到劇組的時候，很多人聚在一起，視線卻有意識無意識地看向賓館的方向。
不小心對上隨意掃過來的一道視線，郁夏就不由得想起昨晚大典開始前，一堆人湊過來跟她打招呼的畫面，聯合後面發生的事情，郁夏覺得自己就像是動物園裏的猴，人人見了她都要逗一下，看到她抓耳撓腮地上躥下跳，才覺著精彩。
郁夏低下頭，快步朝裏走。
“郁夏！”
旁邊突然一道聲音大聲叫她，四周的視線立即聚焦過來。
郁夏渾身一僵，站在原地不動了。
“郁夏，這呢！”又一道聲音喊她，不過這次的是男聲。
一前一後的聲音十分熟悉，郁夏很快辨別出來，竭力逃開那些目光，往那個方向看過去。
何蕓和方昱閔抱著手機，朝她招手。
郁夏緩了一下，艱難地擡腿走過去。
何蕓終於發現了郁夏的不對勁，看了看四周，擺手遣散人群，“都回到各自工位上，準備開工了啊，散開散開！”
工作人員不情不願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。
方昱閔很擔心郁夏，幾步追過來，頭低下來觀察郁夏的表情。
看過她的泛紅的眼睛，方昱閔很是心疼地皺起眉，“昨晚是不是哭了很久？”
郁夏搖頭。
方昱閔不信。
“你實話跟我說。”
郁夏直接把他頭給掰開。
方昱閔又低下來，“你難過得找人說，不能憋著，要是一直憋，人會憋傻的。”
何蕓走過來，把方昱閔的頭掰開，還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腦蹦。
方昱閔捂著自己的額頭，表情抽搐幾下，委屈看向郁夏，但好歹老實了。
何蕓和郁夏面對面站著。
何蕓的臉上沒有多餘的可憐同情，或是打量，這讓郁夏覺得輕松不少，肩膀微微放松。
就這麽對視幾秒，何蕓直言，“你發的那些我看到了。”
郁夏動唇想說什麽。
何蕓卻搶先一步，“我信你。”
郁夏一楞。
“你要不要先看看這個。”何蕓將手機遞過來。
郁夏接過，垂眸才翻了兩下手機，她就猛地將口罩拉下來，難以置信地盯著何蕓，小聲驚呼，“逢冬她……不是第一次作案了？”
“而且還有精神病？”
“這……這這，誰給你發的？”
郁夏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何蕓：“你自己退出去看看上面的聯系人備註。”
郁夏照做。
方昱閔卻一把奪過手機，備註的名字只短暫地在郁夏眼前劃過，叫她根本看不清。
她仰頭看著方昱閔。
方昱閔握拳放在唇邊，咳了兩下，嘟噥一句，“看這個有什麽用。”
說完他問郁夏，“你接下來怎麽打算？”
何蕓嫌棄地白了方昱閔一眼，但到底沒說什麽。
看著兩人的反應，郁夏下意識覺得那個透露消息的人十分重要。
但現在也不是去思索他是誰的時候。
她抿唇想了想。
“我的聲明已經發出去了，等會看看評論區和逢冬那邊的反應再說吧。”
“如果逢冬不再繼續糾纏，考慮到她的狀況，我可以不追究了。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，給她逼到絕路上去。”
“行。”何蕓表示尊重，挽過郁夏的手帶她去休息室坐下，方昱閔也顛顛跟來了。
“你在這解決事情，我就先出去工作了。”何蕓站直，“畢竟不能耽誤進度。”
郁夏理解，點點頭，朝她笑笑示意她現在狀態不錯。
方昱閔見何蕓要出去，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，以免被她拎走打下手。
何蕓的視線越過梳妝鏡，定定看向他，“不用躲了，你今天就陪著郁夏吧。”
方昱閔傻了一秒，隨即有些喜出望外地，他挺直腰桿，“yes，madam。”
何蕓撇嘴笑了笑，轉身走了。
方昱閔像是得了大赦，目送何蕓離開後，他側頭看向郁夏笑笑，盡管郁夏並沒有註意到他，他卻還是歡快地搖了兩下腿，點開微博，又點下特別關註的第一欄。
早上郁夏發的微博彈出來，他展開評論區查看。
郁夏原先的書粉不少，雖然昨天逢冬鬧出的事情上了熱搜，但還是有大部分人沒有立馬跟風攻擊郁夏，持著展望的態度，等郁夏發出聲明。
今天這條微博一出來，她得到了很多支持的聲音。
方昱閔松了口氣，下拉頁面刷新，突然又刷新出一條新的微博，時間顯示一分鐘前。
方昱閔撇頭看了眼郁夏，見她表情沒什麽太大的變化，於是專心看了起來。
這條微博是郁夏轉發的別人的。
但一看那人的id，方昱閔不爽地挑了下眉，繼續往下看，不過只幾眼，他便清楚了那條微博的後續走向，隨手劃到最後，想看評論。
正文最後一行的字眼映入眼中：郁夏女士所說皆屬實。
方昱閔密切關註郁夏的表情，同時不忘刷新微博。
第一下，他刷出一條網友的問題。
“所以你們是真的分手了，不是在溜網友吧？”
第二下，他刷出郁夏回覆網友的評論。
“是的，真分了，我們現在是單身的關系。”
方昱閔看著那條回覆，手不動了。
先前看到裴洺川發微博正大光明為郁夏出頭，他還有些擔心。
但現在看來，郁夏似乎徹底將裴洺川，連同對他的感情一起壓下去了。
他松了口氣，轉身，從兩面化妝鏡中間的縫隙看向郁夏，雙手疊在桌上。
他本想開口叫她，卻遲疑了。
郁夏看手機看得入神，拇指懸在屏幕上，時不時刷兩下，等對面的回應。
她面上確實沒什麽表情變化，平淡，冷靜。
可他忽然覺得在面對這種大事之前，郁夏身上的什麽東西被抽離了出去，替換上了另一個熟悉的影子。
頃刻間，他那勝過情敵一籌的松快消失，等了幾秒，才歪頭叫郁夏的名字。
“晚上一起吃個飯嗎？”
郁夏想了想，“你姐來嗎？”
“她昨天跟家裏吵了一架，說再也不想相親了……”方昱閔擡眸望著天花板回憶片刻，“她今天應該自由了，等會試著叫她。”
郁夏將手機息屏，思考的同時，順手把手機關機了，“行，那我去。”
……
郁夏努力忍著一天沒碰手機，沒看評論，以此來逼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中。
但還是有只言片語傳入她耳中。
“那女的好瘋啊，之前追韓國一個男團，給躲到人家裏去了，被趕出來還不死心，死皮賴臉在人家宿舍門口站了一晚上，後來被保安架出來，就瘋的徹底了，隨機選公眾人物碰瓷，一面說自己喜歡人家，是死忠粉，又幹著黑人的事情，我真是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”
“誰說不是，誰入了她的眼，那是誰倒黴。”
“她家人出來發聲明道歉了。據說家裏賊有錢，就是從小父母不在身邊。這次也是出去做生意，保姆沒看好她，讓她跑出去了，保姆覺得這麽短時間逢冬應該也沒法折騰，沒跟她父母說，沒想到成了現在這樣。不得不說，那叫逢冬的真是瘋的牛逼。”
“牛逼是牛逼，沒點錢確實成不了這樣。”
“我的天，有那些錢幹什麽不好。”
“你這就不懂了吧。人家叫缺愛，錢多有什麽用，不如一個懷抱來得溫暖。要她看得上我，我一輩子抱著她過日子我都情願。”
“你先撒泡尿看看自己長什麽樣吧你。”
……
聽著這些議論聲，郁夏心情覆雜。
收工後第一時間，郁夏向何蕓邀約，得到回應後，她才拿出手機開機。
在裴洺川那條微博發出後一小時，逢冬父母就緊接著出來道歉。
這一來一回的，事情也算是解決的差不多了。
而從昨天到現在，不過24小時。
說實話，這個速度，郁夏是有些意外的。
但這一切，不得不歸功於裴洺川的那條微博。
從天而降地，算是加快了這場鬧劇的進程。
後來郁夏有時間仔細查看消息的時候才發現，早在她來上班的時候，李助理就給她發了一份資料過來。
就是她當時顧不上看。
不過就算看了，她的立場也不好站出來指責逢冬的精神病。況且由她開口，逢冬父母未必會這麽快站出來承認錯誤。
由第三方與兩人沒有直接糾纏，卻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臟水，還權勢在握的人來發聲，再合適不過。
如此一想，那調查出來的資料，應該有裴洺川的授意。因為李助理完全沒必要為她做這麽多。
思忖片刻，郁夏拿出手機，誠心誠意給他發了兩個字謝謝。
回憶起昨晚她因為太煩躁跟他發脾氣的場景，郁夏此刻突然有些愧疚，覺得謝謝這兩個字略顯單薄。
於是她又打字發過去。
【有時間請你吃飯啊】
消息剛發出去，何蕓走過來問她，“晚上想吃什麽？”
郁夏放下手機，“火鍋怎麽樣？”
何蕓不挑，“好啊，正好天氣轉冷了。”
方昱閔將車開過來，降下車窗，臭屁地用大拇指朝後一指，“上車。”
上車坐好後，幾個人說說笑笑幾句，郁夏才想起查看消息，摁亮屏幕。
C：【好啊，正好我今天有空，你挑一家吧，我現在過去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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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自知他站在女廁門前，並不是什麽很光彩的事情。
但他剛才也就是擔心她，想知道她是不是躲裏面偷偷哭了。
小心撇頭看向郁夏，裴洺川盯著她那雙被淚水沾濕的倔強的眼睛，心臟發酸抽搐一下，隨即裏頭憑空生出一道聲音冷哼，嘲笑他的舉措。
知道她哭了又有什麽用呢？
他又沒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旁，替她撐腰。
無力湧上心頭，裴洺川低下頭，後退幾步，讓開位置。
郁夏從他身旁徑直走出去。
聽著她的腳步聲稍微遠了點，他才擡眸，望向她的背影。
郁夏這些年來瘦了很多，露在外面的脊背更顯單薄。
裴洺川喉結動了動，忍了幾下沒忍住，出聲叫住她。
“我叫人給你買衣服了，馬上到，你等等換上再走吧。”
郁夏聞言，腳步慢了下來，往前走了兩步之後，停住。
覆雜的情緒湧上來，她眉頭輕皺一下，轉過上半身，輕輕搖了一下頭，禮貌地回拒他，“不了，謝謝。”
說完，郁夏果斷回頭，步履快速地朝前離開。
裴洺川還想說什麽，囁嚅了一下，最終沒有發出聲。
看著郁夏離去的方向，他心裏有了大概的猜測，一邊往外走，一邊拿出手機聯系李助理。
快到門口的時候，小徐跑著找了過來。
遠遠看到裴洺川，她喊了幾聲裴總，喘著粗氣停到裴洺川面前，將手裏的袋子舉高，“裴總，衣服到了。”
裴洺川低頭掃了一眼，停頓片刻，
“自己留著穿吧，要是尺碼不對，去店裏換一件。”
裴洺川說完就離開了。
小徐不明所以，站直來，氣都一下不會喘了，迷惑地看了一下袋子，楞在原地啊了一聲。
*
從廁所拐出來，郁夏第一時間去剛才發生爭執的地方，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監控。
發覺就在逢冬攔住她的正前方，有一個攝像頭，郁夏眼睛亮了一瞬，揉了揉哭得有些腫的眼睛，小跑著去找監控室。
見到保安，郁夏跟他溝通，想要調監控來看。
保安耐心聽完，看出了郁夏的急迫，直言，他也想幫忙的，但是有規定，監控室不能隨便進，監控也不能隨便調，除非有身份證明和上級批示。
郁夏又問保安大叔要他領導的電話。
她第一次打過去的時候，說明來由，那邊語氣冷淡，並沒同意。
郁夏聽出那人的敷衍，心臟下墜，深感無力。
看人下菜碟這事，她自打進入社會就沒少見，此刻也見怪不怪，知道她再求那人也是沒用的，如今她出了這樣的事，但凡一次求不成的事，再求一次，結果也大差不差，反而熱臉貼冷屁股，沒了面子又不討好。
她放下手機，仰頭看著門裏的保安，最後又試著求了一下他，“拜托你了，就讓我進去查一下吧好嗎？你就說你出去上廁所去了，不知道我怎麽進來的，後果我來承擔。”
保安很為難，“只要這裏出了紕漏，沒什麽誰替誰擔責的說法。你，這……誒，我不好辦的。”
保安年紀也不小了，看上去是老實人。
剛才也就是她太心急，沒考慮後果。
一想到要他為自己買單，郁夏心裏也過意不去，她抿唇笑笑，同保安致謝，不打算再繼續糾纏，預備離開。
忽而攥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郁夏拿起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。
是前不久剛拒絕了她的電話號碼。
不知道對方什麽意圖，遲疑片刻，郁夏有些好奇地接通，放到耳邊。
“餵。”
“誒，是郁夏小姐嗎？”那邊的態度突然變得恭敬，郁夏差點沒反應過來，像是不小心接通騷擾電話時那樣，心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“嗯。”郁夏簡潔回答了一個字。
“啊，是這樣的，我們核對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來賓名單，確認您是我們邀請的貴賓。我們已經跟監控室的工作人員說了，要是您有什麽需要，想要調看監控，直接報姓名就可以的。”
對面突然就松了口。
郁夏楞了一秒，在那邊柔和的說話聲中，沒來由地想起剛剛跟在她身後的人。
是他嗎？
郁夏心生懷疑。
畢竟她如今聲名敗壞，求人辦事難如登天；而他手握權勢，不是能夠隨意被詆毀忤逆的人。
“你好女士，您在聽嗎，還有什麽問題嗎，可以跟我們反應，我們會為您解決的。”
郁夏攏回思緒，“沒有了，謝謝。”
她迅速掛斷電話，往回走。
監控室裏，保安也像郁夏一樣才掛斷電話。
他看向外面，打開門，朝郁夏招手，笑著說，“進來吧，上面同意了，你剛剛也接到電話了吧。”
郁夏笑笑，點頭，走進去。
她跟保安詳述了一下案發的地址，自己同時也在屏幕上挨個找。
但是她才剛描述完地址，保安表情便僵住，話也不再說了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。
郁夏停下查找的動作，看著他問，“怎麽了？”
保安雙手交握在身前，有些局促地跟她解釋，“你說的那個監控探頭，前段時間就因為老化不工作了，聯系了外面，本來要過來換的，但不是想到這幾天要舉辦什麽盛典，要布置其他地方，時間急，上面的領導就改了主意，讓換這個探頭的晚點來。”
一番話像是晴天霹靂。
郁夏楞在原地，捋直了思路，才又重新開口，不死心地再次向保安確認。
“所以……那個攝像頭，現在是壞的？”
保安表情窘然，像是因為沒幫到郁夏而不好意思，緩慢地點了一下頭。
郁夏看出來了，心裏雖然失落，但不想讓保安心理負擔太大，搖頭笑笑，“沒關系的。”
“那你還有什麽辦法找到別的證據嗎？”保安關心地問。
郁夏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她也不知道事情未來的走向是什麽，又會不會有新的臟水潑到她頭上。
她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，掩藏住內心的苦澀，“會有的。”
對，
會有的。
郁夏坐在出租車上，在心裏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。
想著畢竟是自己第一次跟組，郁夏沒敢耽誤，先前就訂好了當天往返的機票，從租禮服的地方出來，便立即往機場趕。
剛才耽誤了不少時間，現下留給郁夏的時間並不寬裕。
出租車剛停下，郁夏拉開門就沖了出去。
司機習慣性回頭看了一眼，發現堆在後座的紙袋子，朝郁夏大喊一聲，“東西忘拿了。”
郁夏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麽行李，輕輕松松走了一路，被這麽一叫，呆了幾秒，回頭一看，發覺腳下的紙袋，才彎下腰提起來。
“謝謝啊。”郁夏笑著對司機揮手。
司機搖搖頭，打著方向盤掉頭，關上了窗戶。
她提著紙袋進了航站樓。
紙袋裏面是獎杯和換下來的禮裙。
這禮裙她本來是要還回去的，但店家看到有汙漬，說要按照原先說好的索要賠償。但不知道為什麽，看著這綠色裙子，郁夏突然生出想要將它買回去的欲望，盡管它並不是什麽日常款式，也被弄臟了。
問了一下需要賠償的金額，又問了一下買下來的價格，郁夏一咬牙，直接將它拎走了。
而手上的獎杯沒地方放，郁夏隨手把它丟進了紙袋子裏。
但說實話，獎杯的歸宿本沒有這麽簡陋。
郁夏之前的計劃，是在領完獎之後，帶著獎杯去買一個合適它的禮盒。
不過現在看來，都不重要了。
獎杯在哪都一樣。
……
落地安澤的時候，郁夏擡手看了一下表。
指針正好指向一。
淩晨一點了。
看完時間，郁夏將手機開機，打開流量，立馬就有一條信息彈出來。
【先前我有試著拿這兩本書練習做調色盤。所以這兩本書，我都詳細看過。這調色盤已經做的很詳細了，沒什麽要補充的了】
過完安檢等著登機這段時間，郁夏翻出了逢冬當年指控她的圖文，又找出自己當年回擊逢冬的調色盤，委托了專業的人員，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補充的。
既然監控用不了，就只能從留有證據的地方下手。
那邊很快接單，郁夏本以為要等很久，沒想到一落地，他就給出了回應。
她放下手機，看向狹窄過道上擠滿的人，打消起身拿行李的想法，預備等一會再動身。
調色盤如今準備周全，就差回應那條逢冬汙蔑誹謗她，靠不正當關系上位的言論。
正想著，林虞楨阮遂安相繼給她打來電話慰問。
郁夏一一回答過沒事。
阮遂安怎麽都不信郁夏現在真的沒事，不停地問郁夏在哪，想即刻過來陪她。
郁夏好說歹說，同她承諾過一回賓館就給她打視頻，這才讓阮遂安打消了顧慮。
倒是林虞楨，讓郁夏有點大吃一驚。
據郁夏所知，林虞楨離開安澤之後，照舊開了一家很是愜意有格調的小店，具體做什麽郁夏不太清楚，但她這次打電話過來，第一句話先是安慰過郁夏，隨即第二句話便問，“要不要我幫你撤個熱搜。”
“你要是不喜歡他們這樣說你的話。”
郁夏啞口一瞬，不知道林虞楨現在在娛樂圈到底有什麽人脈，能這麽輕飄飄且有把握地說出這麽一句。
她感到心動，但還是拒絕了。
雖然撤熱搜的提議很好，但這一來，雖然耳根子清靜了，卻無端落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。
她本來就清白，沒必要。
郁夏拒絕後，林虞楨還是有些心疼。
林虞楨應該是看過了網上那些不好的言論，又好聲好氣地跟郁夏說，“小夏，網上那些話你別看，我知道你幹不出這樣的事情。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你反悔了，或者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，都可以給我打電話。”
郁夏抓著手機，輕點一下頭，因為林虞楨的話，莫名有種被托底的感覺，她扯起唇角，
“好，謝謝姐。”
……
早晨八點，郁夏以別扭的姿勢睜開雙眼，調整了一下姿勢，看著斜在一旁，翻起來的平板，趴過去，也沒顧得上管肩膀處的酸痛，又看過一遍自己打出來的文字。
這是她昨天花了一整夜敲出來的最終版本。
看了看時間，快到上班的點了，郁夏一咬牙一狠心，敲下回車，發送出去。
屏幕上的黃色圓圈轉了轉，郁夏的心跟著怦怦跳。
顯示發送成功後，郁夏盯著下面空白的評論區看了幾秒，越看越焦灼，於是反手一扣平板，從床上蹦起來洗漱去了。
……
同一時間，裴洺川的家裏，李助理坐在沙發上看著搜集出來的一堆信息，打了個呵欠，“裴總，都查出來了，你過目一下。”
裴洺川也是一晚上沒睡，眉眼間有些疲態，但他捏了捏眉骨又打起精神，快速瀏覽過李助理發來的文件，眉頭逐漸松動。
他點開微信，鼠標挪到郁夏頭像旁邊。
猶豫片刻，鼠標又移開，裴洺川點下何蕓的頭像，把文件轉了過去，又對沙發上的李助理說，“把你整理好的這些發給郁夏。”
何蕓那邊收到消息第一時間回覆。
【？】
裴洺川見了，不回，叉掉對話框，問，“十點是不是有個會，你先去客房裏休息一下吧，等會直接出發。”
沙發旁的李助理遲遲沒有回覆。
這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，裴洺川有些奇怪，又試著叫了他一聲，“李助理？”
就在這時，李助理突然慌張地站了起來，拿著手機往裴洺川這邊跑。
“裴總。”
裴洺川剛把眼鏡摘下來，看遠處的時候，視線還是有些模糊。
不習慣這樣的視野，他擰了擰眉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這個……”李助理有些著急，看看裴洺川又看看手機，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挑明，只將手機遞過來，“您先看看吧。”
裴洺川接過手機，拎起眼鏡單手戴上，垂眸看向屏幕上成段的文字，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讀過，那雙漆黑眸子裏的光，倏忽黯淡下來。
——
郁小夏夏：
各位讀者朋友，廣大網友朋友們大家好。
由於我的個人原因，占用了公共資源，我感到無比慚愧，在這裏向大家致歉。
其次，我想指控逢冬昨夜在網文盛典上，貿然扭曲事實的行為。
逢冬在去年就曾發文說我抄襲，後來因為缺乏證據，這件事情不了了之，我也沒有追究到底。
沒想到不追究換來的是她變本加厲的造謠。
為了避免胡亂結尾，為往後帶來的無限後患，昨天，我又完善了當初我自證的調色盤，並且附了鏈接在末尾。
除了抄襲一事，昨天，逢冬女士又在公共場合發表有損我名譽的不實言論，在場外卻又跟我坦白，說她非常喜歡我的作品。她的行為與言論完全不一致，這讓我不得不對她的企圖有所懷疑。
接下來，我會解釋昨晚大屏上的內容。
逢冬在大屏上放出的圖片，是事實沒錯。不存在p圖。
那個模糊的身影正是裴洺川裴總，劇組的資方之一。
但我的小說並不是因為我跟他有關系，才寫成了這個樣子，才得到了那麽多好評，又得到了很多家影視公司的版權競價。
我和他確實曾經存在戀愛關系，但一切走到現在都已經結束。
雖然彼此家世並不對等，但拋開那些，我認為我們是愛得旗鼓相當的戀人。
後序如果逢冬女士還不依不饒，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跟你清算。
……
“裴總。”
李助理忐忑地站在書桌旁邊，兩手交叉在身前。
裴洺川收回視線，把手機遞還給他。
“現在……怎麽辦？”李助理問。
裴洺川低頭沈默不語，半晌擡手，想要扶眼鏡，手卻歪了一下，於是他指尖回收，搖椅轉了半圈，用手背抵著邊框往上推。
“你不用管這件事了，等會要開會，先去休息。”
*
郁夏今天去上班的時候，特意戴上了口罩。
昨天出了那事以後，不知道是不是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解決問題，她一路上都還好好的，打車坐飛機一切都正常。
但今天發完微博，郁夏莫名地有些害怕人群，手機設成了免打擾，不敢看收到的評論，更害怕別人投來的打量視線。
今早一想到出門，她便有些怵，換好鞋在門口像是罰站似的站了十分鐘，直到時間快來不及，要遲到了，她才沖出門。
到劇組的時候，很多人聚在一起，視線卻有意識無意識地看向賓館的方向。
不小心對上隨意掃過來的一道視線，郁夏就不由得想起昨晚大典開始前，一堆人湊過來跟她打招呼的畫面，聯合後面發生的事情，郁夏覺得自己就像是動物園裏的猴，人人見了她都要逗一下，看到她抓耳撓腮地上躥下跳，才覺著精彩。
郁夏低下頭，快步朝裏走。
“郁夏！”
旁邊突然一道聲音大聲叫她，四周的視線立即聚焦過來。
郁夏渾身一僵，站在原地不動了。
“郁夏，這呢！”又一道聲音喊她，不過這次的是男聲。
一前一後的聲音十分熟悉，郁夏很快辨別出來，竭力逃開那些目光，往那個方向看過去。
何蕓和方昱閔抱著手機，朝她招手。
郁夏緩了一下，艱難地擡腿走過去。
何蕓終於發現了郁夏的不對勁，看了看四周，擺手遣散人群，“都回到各自工位上，準備開工了啊，散開散開！”
工作人員不情不願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。
方昱閔很擔心郁夏，幾步追過來，頭低下來觀察郁夏的表情。
看過她的泛紅的眼睛，方昱閔很是心疼地皺起眉，“昨晚是不是哭了很久？”
郁夏搖頭。
方昱閔不信。
“你實話跟我說。”
郁夏直接把他頭給掰開。
方昱閔又低下來，“你難過得找人說，不能憋著，要是一直憋，人會憋傻的。”
何蕓走過來，把方昱閔的頭掰開，還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腦蹦。
方昱閔捂著自己的額頭，表情抽搐幾下，委屈看向郁夏，但好歹老實了。
何蕓和郁夏面對面站著。
何蕓的臉上沒有多餘的可憐同情，或是打量，這讓郁夏覺得輕松不少，肩膀微微放松。
就這麽對視幾秒，何蕓直言，“你發的那些我看到了。”
郁夏動唇想說什麽。
何蕓卻搶先一步，“我信你。”
郁夏一楞。
“你要不要先看看這個。”何蕓將手機遞過來。
郁夏接過，垂眸才翻了兩下手機，她就猛地將口罩拉下來，難以置信地盯著何蕓，小聲驚呼，“逢冬她……不是第一次作案了？”
“而且還有精神病？”
“這……這這，誰給你發的？”
郁夏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何蕓：“你自己退出去看看上面的聯系人備註。”
郁夏照做。
方昱閔卻一把奪過手機，備註的名字只短暫地在郁夏眼前劃過，叫她根本看不清。
她仰頭看著方昱閔。
方昱閔握拳放在唇邊，咳了兩下，嘟噥一句，“看這個有什麽用。”
說完他問郁夏，“你接下來怎麽打算？”
何蕓嫌棄地白了方昱閔一眼，但到底沒說什麽。
看著兩人的反應，郁夏下意識覺得那個透露消息的人十分重要。
但現在也不是去思索他是誰的時候。
她抿唇想了想。
“我的聲明已經發出去了，等會看看評論區和逢冬那邊的反應再說吧。”
“如果逢冬不再繼續糾纏，考慮到她的狀況，我可以不追究了。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，給她逼到絕路上去。”
“行。”何蕓表示尊重，挽過郁夏的手帶她去休息室坐下，方昱閔也顛顛跟來了。
“你在這解決事情，我就先出去工作了。”何蕓站直，“畢竟不能耽誤進度。”
郁夏理解，點點頭，朝她笑笑示意她現在狀態不錯。
方昱閔見何蕓要出去，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，以免被她拎走打下手。
何蕓的視線越過梳妝鏡，定定看向他，“不用躲了，你今天就陪著郁夏吧。”
方昱閔傻了一秒，隨即有些喜出望外地，他挺直腰桿，“yes，madam。”
何蕓撇嘴笑了笑，轉身走了。
方昱閔像是得了大赦，目送何蕓離開後，他側頭看向郁夏笑笑，盡管郁夏並沒有註意到他，他卻還是歡快地搖了兩下腿，點開微博，又點下特別關註的第一欄。
早上郁夏發的微博彈出來，他展開評論區查看。
郁夏原先的書粉不少，雖然昨天逢冬鬧出的事情上了熱搜，但還是有大部分人沒有立馬跟風攻擊郁夏，持著展望的態度，等郁夏發出聲明。
今天這條微博一出來，她得到了很多支持的聲音。
方昱閔松了口氣，下拉頁面刷新，突然又刷新出一條新的微博，時間顯示一分鐘前。
方昱閔撇頭看了眼郁夏，見她表情沒什麽太大的變化，於是專心看了起來。
這條微博是郁夏轉發的別人的。
但一看那人的id，方昱閔不爽地挑了下眉，繼續往下看，不過只幾眼，他便清楚了那條微博的後續走向，隨手劃到最後，想看評論。
正文最後一行的字眼映入眼中：郁夏女士所說皆屬實。
方昱閔密切關註郁夏的表情，同時不忘刷新微博。
第一下，他刷出一條網友的問題。
“所以你們是真的分手了，不是在溜網友吧？”
第二下，他刷出郁夏回覆網友的評論。
“是的，真分了，我們現在是單身的關系。”
方昱閔看著那條回覆，手不動了。
先前看到裴洺川發微博正大光明為郁夏出頭，他還有些擔心。
但現在看來，郁夏似乎徹底將裴洺川，連同對他的感情一起壓下去了。
他松了口氣，轉身，從兩面化妝鏡中間的縫隙看向郁夏，雙手疊在桌上。
他本想開口叫她，卻遲疑了。
郁夏看手機看得入神，拇指懸在屏幕上，時不時刷兩下，等對面的回應。
她面上確實沒什麽表情變化，平淡，冷靜。
可他忽然覺得在面對這種大事之前，郁夏身上的什麽東西被抽離了出去，替換上了另一個熟悉的影子。
頃刻間，他那勝過情敵一籌的松快消失，等了幾秒，才歪頭叫郁夏的名字。
“晚上一起吃個飯嗎？”
郁夏想了想，“你姐來嗎？”
“她昨天跟家裏吵了一架，說再也不想相親了……”方昱閔擡眸望著天花板回憶片刻，“她今天應該自由了，等會試著叫她。”
郁夏將手機息屏，思考的同時，順手把手機關機了，“行，那我去。”
……
郁夏努力忍著一天沒碰手機，沒看評論，以此來逼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中。
但還是有只言片語傳入她耳中。
“那女的好瘋啊，之前追韓國一個男團，給躲到人家裏去了，被趕出來還不死心，死皮賴臉在人家宿舍門口站了一晚上，後來被保安架出來，就瘋的徹底了，隨機選公眾人物碰瓷，一面說自己喜歡人家，是死忠粉，又幹著黑人的事情，我真是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”
“誰說不是，誰入了她的眼，那是誰倒黴。”
“她家人出來發聲明道歉了。據說家裏賊有錢，就是從小父母不在身邊。這次也是出去做生意，保姆沒看好她，讓她跑出去了，保姆覺得這麽短時間逢冬應該也沒法折騰，沒跟她父母說，沒想到成了現在這樣。不得不說，那叫逢冬的真是瘋的牛逼。”
“牛逼是牛逼，沒點錢確實成不了這樣。”
“我的天，有那些錢幹什麽不好。”
“你這就不懂了吧。人家叫缺愛，錢多有什麽用，不如一個懷抱來得溫暖。要她看得上我，我一輩子抱著她過日子我都情願。”
“你先撒泡尿看看自己長什麽樣吧你。”
……
聽著這些議論聲，郁夏心情覆雜。
收工後第一時間，郁夏向何蕓邀約，得到回應後，她才拿出手機開機。
在裴洺川那條微博發出後一小時，逢冬父母就緊接著出來道歉。
這一來一回的，事情也算是解決的差不多了。
而從昨天到現在，不過24小時。
說實話，這個速度，郁夏是有些意外的。
但這一切，不得不歸功於裴洺川的那條微博。
從天而降地，算是加快了這場鬧劇的進程。
後來郁夏有時間仔細查看消息的時候才發現，早在她來上班的時候，李助理就給她發了一份資料過來。
就是她當時顧不上看。
不過就算看了，她的立場也不好站出來指責逢冬的精神病。況且由她開口，逢冬父母未必會這麽快站出來承認錯誤。
由第三方與兩人沒有直接糾纏，卻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臟水，還權勢在握的人來發聲，再合適不過。
如此一想，那調查出來的資料，應該有裴洺川的授意。因為李助理完全沒必要為她做這麽多。
思忖片刻，郁夏拿出手機，誠心誠意給他發了兩個字謝謝。
回憶起昨晚她因為太煩躁跟他發脾氣的場景，郁夏此刻突然有些愧疚，覺得謝謝這兩個字略顯單薄。
於是她又打字發過去。
【有時間請你吃飯啊】
消息剛發出去，何蕓走過來問她，“晚上想吃什麽？”
郁夏放下手機，“火鍋怎麽樣？”
何蕓不挑，“好啊，正好天氣轉冷了。”
方昱閔將車開過來，降下車窗，臭屁地用大拇指朝後一指，“上車。”
上車坐好後，幾個人說說笑笑幾句，郁夏才想起查看消息，摁亮屏幕。
C：【好啊，正好我今天有空，你挑一家吧，我現在過去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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